卿雲聽著瑯亦的話，眉色極淡，如今本就淡薄的神祗現在越發的冷漠。

瑯亦估摸不透這位成名及早，在如今的洪荒老牌修道者口中脾性捉摸不定的掌教帝君。

“今日來尋掌教，並非只是為了那幾句話。”

“恩。”卿雲淡淡應了一聲，前方瀑布聲音洪亮。

瑯亦不知這位掌教帝君是如何想法，但想起師長遺留下的願望，他沈了沈道，“雖吾無意得了老師的傳承，但吾無意參合妖族的行動。”

卿雲終於正眼看瑯亦，一雙眼睛裏神色淡漠的好似眼前之人只是軀殼。

“汝得鬼車傳承，怎會如此天真的認為可以置身事外？”

“吾自是知道，吾不可能置身事外，遲早，吾會因此再次以鬼車身份站在人族的對面！”

“汝之所求，為何？”

瑯亦靜默片刻，深深鞠躬作揖道，“懇請掌教，留妖族一絲生機！”

卿雲看著瑯亦，一動不動，似是拒絕但又不曾說出決絕之言讓人新生希望，是否有同意的趨勢。

“汝所求，吾無法應允。”

“為何？”瑯亦臉色微變，緊跟著問道。

“吾算不過天道。”只是這麽簡單一句話，瑯亦神色狼狽，然而卿雲卻又接著，道，“但吾也滅不得妖族。”

世間萬物皆有存在的道理。

妖族乃是由靈智低下的動物吸收曰月精華產生靈智化去橫骨開口吐人言，再隨著時間的流逝積累修為度過化形劫，最後朝著原來就定好的目標前進。

妖，凡是開啟靈智皆為妖。

洪荒上數得盡的人族，數得盡的妖族，數不盡的動物。

若她真要滅妖族，豈不是要殺了洪荒上所有生靈？

瑯亦卻是不明白卿雲話中之意，但也聽出卿雲不會滅盡妖族，以當初兩位妖皇在太阿山差點毀其真靈之仇，以截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傳統，瑯亦之前在西牛賀洲之所以不對流雲出手就是顧慮這個。

打了小的來了大的。

老師遺留下的記憶裏，他最震撼的還是這位帝君還不是大羅金仙時就傷了與老師一樣同為準聖的商羊大聖。

如今會元數個，瑯亦不敢想象這位掌教的修為到底是有多深厚！

“多謝掌教。”

“還有一事，請掌教留意。”

“吾得到消息，英招已離開北俱蘆洲，不日將要落腳東勝神洲。”

卿雲並不覺得她有承若什麽，然而瑯亦的善意她接受，道，“善。”

“吾告辭。”瑯亦作揖，而後離開。

此地瀑布依舊，與藍色安靜湖泊形成鮮明對比，卿雲站在那裏，神色沈默當是有所思。

“我跟你說，我敢和你打賭，一定是何仙姑先成仙！”

“費長房天生道體，又是八仙之一，定然是他先成仙！”

“你別忘了，仙姑早先就已成仙，只是無意間得罪王母娘娘才會再被貶下凡間。她是有仙骨仙籍的。”

爭吵的聲音打破安寧，卿雲目光一轉，就見鐵拐李和漢鐘離一路爭吵過來，似乎是在討論誰會先成仙。

“聒噪。”紅唇微啟，沒有一點聲音卻響在鐵拐李和漢鐘離耳側。

一見那青衣素裙的女子，鐵拐李、漢鐘離成仙也有數百年了，哪會不知這是天上哪家仙子的標配！更何況漢鐘離當年還是老君身邊的離火童子，歸位之後恢覆當初記憶，對於這位帝君簡直是能躲就躲。

“見過南極長生大帝。”二人趕緊作揖卻是不敢多言。

不過大帝怎麽會在此地？鐵拐李和漢鐘離心裏好奇。

卿雲看了眼兩人，淡聲道，“東華上仙可已轉世？”

“不曾。”漢鐘離連忙道，“老師如今還在準備。”

“讓他無事莫要去蟠桃園。”

蟠桃園的守園仙子是自孫悟空大鬧天宮、鬧得罕見提前一次舉辦的蟠桃宴不行進行，只因蟠桃園裏的蟠桃都進了那猴子的肚子。而牡丹仙子是王母娘娘親手澆灌養大的花仙，娘娘對她有幾分信任，就讓她去守著蟠桃園。

牡丹仙子在天庭素有艷名，但因其極得王母娘娘喜愛，故而那些個有些色心色膽的仙家沒敢去招惹。

東華上仙將要歷情劫這件事天庭之中有不少高位仙家都已知道，何況其是要帶領八仙斬妖除魔的，故而鐵拐李和漢鐘離都知道。

聽得卿雲之言，兩人心裏一驚，對視一眼心裏忍不住想，莫不成那情劫與牡丹仙子有關？

真當兩人鼓起勇氣想詢問眼前這位素來冷清冷漠的帝君時，就聽卿雲道，“吾養在蟠桃園的仙杏多年不曾結果，近日看著倒是有結果的跡象。”

“吾不想東華上仙一身凡間氣影響了吾之物。”

真的是太天真！！！！鐵拐李和漢鐘離不疑有他，只以為卿雲所言當真如此，不由抽了抽嘴角。

“是，吾等定當轉告。”兩人齊齊應下，心裏卻是嘀咕，這位帝君果然如傳說中的那邊難以捉摸。

“那青牛……”

“是。”漢鐘離道，“當年因吾失責才讓他逃下界作亂，帝君請放心這次吾定然不會讓他逍遙。”

“青牛之事，不必汝等插手。”卿雲眉色淺淺，垂眸，就見那片湖泊倒影著青衣素裙的少女，越發淡漠的神色滿身都是疏離。

“這……”漢鐘離和鐵拐李對視一眼，鐵拐李不由道，“還請帝君明示。”

“此事，吾自有安排。”眼角光亮一閃，鐵拐李和漢鐘離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心有餘悸同時暗道以後見到這位帝君都離得遠遠的。

“是。”

原本他們的確打算趁機收了青牛帶他回天庭，然而這個時候長生帝君有話，兩人應下後，又道，“不知老君……”

“老君若是問起，便是吾之言。”

這下，鐵拐李和漢鐘離亦是無言，只得作揖離開。

只是二人離開不久，那天邊有祥雲飛開，雲上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陪同唐僧西天取經的孫悟空。

“帝君且慢，帝君且慢！”

那猴兒在雲上高喊，卿雲眸光一轉，就見大聖一臉訕笑的落在卿雲旁邊。

“你這猴兒，不好生保護唐僧西天取經，怎又來尋吾。”

“嘿嘿，這不是，出了點小事。”大聖在卿雲身旁轉悠，抓了抓後腦勺，底氣略有不足。

“小事？”眉頭一挑，卿雲看著孫悟空冷笑一聲，道，“若是小事，你也不會到處尋吾。”

“莫要貧嘴，說吧。”

“帝君明鑒。”那孫悟空聽得卿雲之言，臉上一喜，湊進來道，“其實也不是甚麽大事，就是吾不小心在萬壽山打了一棵樹。”

“你這潑猴！”雖說早有算計，但真正聽到時卿雲面上還是帶上一絲驚訝，罵道，“可是那鎮元子大仙心頭之寶人參果樹！”

“好像……好像是叫這個。”見卿雲情緒波動，猴兒趕緊後退幾步，生怕被這位詭異莫測的帝君給拎起來扔出去。

他還記得那日在蓬萊，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帝君一袖子甩走的事！

“你呀你呀！”卿雲點著孫悟空的額頭，臉上不知是氣還是無奈，道，“南海觀世音應當有法子，你且去尋她。”

“不瞞帝君。”卻見猴子眼珠子一動，又湊過來拱手道，“早先俺曾找過南極仙翁求助，但南極仙翁亦是沒有辦法。”

“不過俺離開前南極仙翁對俺老孫說，那鎮元子大仙早些年與帝君有舊，故而……”猴兒跳了一下，到了卿雲左邊，嘿嘿一笑道，“還請帝君幫個忙。”

說著扯了扯卿雲的衣角，很是呆萌。

目光一轉，卿雲看著賠笑的猴兒道，“你倒是想得挺好，卻不知吾願不願意替你做這個和事佬。”

“帝君慈悲。”

“吾可不願去做這惡人。”卿雲拉過自己的袖子，面色淡淡道，“你將那鎮元子大仙的人參果樹打翻，便自己想法子救活。”

“帝君……”見卿雲不為所動，猴兒當真是急紅了眼，唐僧、豬八戒還有沙僧都在五莊觀裏，那仙長就給了他三天時間。

“不過見你這般著急同門，吾便隨你去一趟。”卿雲將孫悟空的神色全都收入眼下，紅唇不著痕跡一抿，眼底精光一閃，道，“不過日後再保護唐僧前往西方，不可再與今日這般胡鬧。”

“自然自然。”孫悟空見卿雲答應，臉上大喜，自然是卿雲說什麽他都會應下。

但卿雲知道這猴兒不過是應承下，他與唐僧之間還有劫難未過。

“走吧。”卿雲抓住猴兒肩膀，道，“省得你路上催促。”

孫悟空只覺一個晃神，便從那人間仙境到了這洞天福地五莊觀。

“吾原想這潑猴會去請南海菩薩，沒想到竟是去請了道友。”鎮元子臉色黝黑，看到卿雲時勉強露出一絲晴天之色。

“吾與這潑猴倒是有一段孽緣。”卿雲面色不改，道，“道友且帶吾去看看人參果樹再談其他。”

孫悟空被卿雲這一手驚著，好半會才回過神，見鎮元子要走，他連忙道，“先將我師父與師弟們放了。”

“哼。”鎮元子大仙冷哼道，“吾有言在先，若是人參果樹死而覆生，吾定然放了汝師父與師弟們，更是與汝結為異性兄弟。”

“但此刻人生果實不曾恢覆，汝師與師弟們，安且在那裏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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